午夜梦

喜欢在夜晚的城市里乱逛。

雨中舞

CP:Jamilton

 

Summary:

后来麦迪逊拿着报纸问杰斐逊,怎么他学了汉密尔顿,也发疯跑进雨里跳舞。

Notes:

史向,根据口嗨扩写而成。本文同时还改编了一定群友Sinister和Calliope参与的内容,在此表示感谢。 




从呱呱落地到十七岁,雨对汉密尔顿的意义变过许多次。他始终记得,当谈起自己出生时那场大雨,母亲是如何以一副惊奇的口吻形容的。“你的啼哭声一响,闪电就打下来了。”她说,沐浴在晨光下的脸模糊不清,“就如同这是上帝的指示似的。我立即料想你将来能做成大事。”

它是祝福——她如此定论。他也有信,每逢下雨,连脚步都轻快上几分。然而,他的母亲死去那天,整日晴得出奇。等她被教堂拒绝安葬在公墓里,汉密尔顿对雨的感情悄然消失:信仰不能怨恨,雨便成了替代品。他开始只将雨当雨。

他发现了雨的阴晴不定之处。偶尔,他拿着才借来的书走在路上,雨会令人猝不及防地到来;偶尔,雨也会成为他的缪斯,他嗅着泥土的腥气,手下的笔唰唰流过纸面。

接着,雨的意义终于定格。

1772年,一场飓风来到圣·克洛伊岛,如场对人类的神罚。树木被连根拔起,房屋在坍塌,汉密尔顿反而恍惚联系上母亲说过的话,逃难中潦草写下几行文字。

“也许,我出生时的大雨,是那命定的恶意在向我问好。”

自此以后,每遇到雨,他便想起过去,想起病死的母亲、自杀的堂兄、断掉手脚的黑奴,与日夜恐惧他们暴动的忐忑不安。这是一个错误的关联,却挥之不去。汉密尔顿深知自己的潜意识已将雨当作诅咒——若是碰见细雨,倒不过会有些复杂的情绪冲入他的思绪;可若逢上暴风雨,旧日的阴影必将对他登门拜访。

于是,1790年,当雷鸣轰隆隆炸响街头,暴雨倾盆而下,汉密尔顿的第一反应只是厌恶地想:雨,又是雨。

衣物瞬间就吸饱水分,湿淋淋地贴上他的皮肤,像要把人拖入泥潭的手,沉重又黏腻。他拨开额前垂落的发缕,抬起头,呼吸有些发紧。

此时,汉密尔顿又一次被局势逼到了极限,这似乎已成为一种常态。纽约正为他新出的州债承担方案沸腾不息,也将他又一次推到了风口浪尖。杰斐逊和麦迪逊代表着南方州的利益,站在了他的对面,其同伴们则大肆抨击汉密尔顿狼子野心。他只得动用一切精力与激情,游说、再游说。

历史似乎正在重演:困难的境地、糟糕的天气。他的体温快速流失,手脚也逐渐发冷,似乎在提醒那些挣扎也终将沉寂——然而,然而。他却突然起了跳舞的冲动。一团野火,卷着饥饿,卷着愤怒,自他胃里烧起。

汉密尔顿几乎发起抖,越来越喘不上气。现实引力的重量仿佛已经消失,独留他的精神亢奋不定。狂热,是的,狂热。曾几何时,在战场上,他也是这样对死亡意乱情迷。

他知道,纽约的记者们会如何写他——财政部长压力过大、精神错乱,以至于淋着雨跳起舞来。又或者,这说明他对法案的通过其实没有信心……各种舆论会向他纷至沓来。

先将一切抛到脑后吧!从出生起,他便无时无刻不忍受着对缺乏名誉的焦虑——汉密尔顿剧烈地笑起来,又因此呛得咳嗽,仿佛马上就能咳出那团作乱的火焰。他记起约克镇战役里敌人恼怒、不解的眼神,记起制宪会议上整齐的掌声,记起同僚隐晦而沉默的恐惧。他总害怕暴民的激情,本人却有时也如此——汉密尔顿踩着雨水旋转起来,溅起片片水花。

在漫天雨幕下,对比起刚才,他反而跳得克制而斯文,只像参加往日的那些普通的舞会。哪怕猜自己已有失仪容,汉密尔顿也少见地为此高亢起来:雨水,我愿与你决斗!他记起一封又一封信,记起曾经压抑又愤恨的话语,只觉得年轻悄然复苏,他仍站在劳伦斯旁,为其擦拭枪口。

踩着舞步,他望见街边窗后一道伫立的身影,只挑起嘴角。“下午好,先生。”他说,不管对方能否听见。

那人却面无表情地拉上了窗帘。

 


杰斐逊揉起太阳穴。就像有人见了雨便关节疼痛一般,他见了汉密尔顿,便总有偏头痛发作的倾向。明明两人仅相识几月。

“怎么了?”麦迪逊问。

“……什么也没发生。”他皱着眉,仍有种处于梦境的恍惚,怀疑起汉密尔顿的精神是否如今岌岌可危。但这不可能。那个像要永远冲锋在前的人,怎么会真的崩溃?

他想起对方脸上的表情:没有心灰意冷,没有忧郁,也没有绝望,只有一双闪动的、明亮的眼睛。这一刻,他仿佛窥见了许多:尽管汉密尔顿在与他对视,他却已经沉入了自己的世界,与心中的假想敌对抗。

杰斐逊张了张嘴,什么也没说出来。也许因为那就是亚历山大·汉密尔顿吧,他想,释然地也微笑起来,仿佛时间回到两人初见那天。

“下午好。”

麦迪逊转过头,“你在和我说话吗?”

“我什么也没说。”



纽约人的眼神向来很好。第二天,这件事果然登上了报纸,被刊登为娱乐版块的最大新闻。汉密尔顿的反对者对此津津乐道,其支持者则激烈地将这条新闻斥为诽谤。再过一日,不少新的假名活跃起来,对财政部长口诛笔伐。 

麦迪逊也对此有些诧异。“难得见汉密尔顿干这种不理智的事。”他喃喃说,却又反驳了自己:“不过,倒也符合他的个性。你怎么看?”

鲜少地,杰斐逊几乎没有怎么接话,只以一句“我赞同你”草草回应。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昨天那个下午:雨水、汉密尔顿的双眼、他的微笑,和自己通过口型读懂的那句问候。不同于以往,他们之间消去了政治场上那种潜伏在礼仪后的紧张。杰斐逊读出来,对方挑起的嘴角里并无敌意。

那场对视会是一个双方间的秘密,他的直觉说。对现在的时代是,对后人也是,没有历史学家能考据出它的存在。

总有事会成为秘密。杰斐逊端起茶杯,轻抿一口,另一只手抖了抖面前的报纸。

就让他仔细看看,媒体们是如何揣测本国财政部长的吧。

之后的日子里,两人默契地谁也不提那场暴雨。他们照常表面客套,暗中相对,似乎什么也没变,除了杰斐逊再难以看汉密尔顿的眼睛。短短几年,他们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,以至于最后无一人相信,这两人也曾有过和睦共处的时光。就这样,杰斐逊跟汉密尔顿将历史尘封,走过90年代,跨越十八世纪,始终势不两立,政敌便是唯一对这段二人关系的准确定义。

慢慢地,这场雨还是偷偷沉入了他的记忆,被漫长的时间覆盖。

 


直到1804年,常态才再被打破。汉密尔顿死于决斗,纽约城里政客们的信件疯飞,而他又一次变得几近缄默。三天后,一场暴风雨刮遍了整座城市,似乎象征着那人即使离开也不愿走得安静。

书房内,杰斐逊忘了关窗,木地板因此被淋得精湿。等时间迟了,他才注意到这件惨剧,急忙搁下笔,站起来,走向窗户。

一阵大风忽地吹过,窗帘纷飞起来,边角拂过他的胸口。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。往事突然如潮水般翻涌,击中他的脑袋。其中,一双紫蓝色的眼眸依旧崭新,在他记忆的深处熠熠生辉。

杰斐逊终于又想起了那个雨天,想起了后来他不愿与汉密尔顿对视的原因。是啊,自己怎么会忘了?他伸出手,接住几滴飘进来的雨水。鬼使神差地,杰斐逊想要出去。

他没叫侍从准备马车,只是拿起伞,推开了家门,打算慢慢踱到那处旧地。一路上,树叶沙沙作响,鸟叫不绝。悠长的一声啼鸣,便仿佛是隔着遥远的时空传来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杰斐逊停下来,左右环顾。

 不出所料,那条街的路已经翻新过一次,不见半点当年痕迹。他低头,盯着地面,看雨水噼里啪啦地蹦跳,幻想那场决斗里汉密尔顿的血也是如此溅落,再蔓延开来。

但没有,那里什么也没有。只有整齐的石砖与一圈圈荡开的波纹。

雨依然在下,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,一把伞啪地掉落在地。杰斐逊伸展开手臂。

他仰起头,在满地破碎的水纹中跳起舞来。似乎有一位名叫汉密尔顿的幽灵不请自来,附上他身,暗中作祟。但是——他转过一圈——杰斐逊跳得比汉密尔顿还要激烈,丝毫不带平时的沉静。旋转,旋转——他照记忆跳过对方踩过的地方——就像不断追逐一个影子,或是隔着时间,与那天的汉密尔顿共舞。

一场连财政部长本人也不清楚的共舞,在大雨围成的孤岛上进行。

杰斐逊能想象麦迪逊将有多不解。

“你怎么了?”

詹姆斯,他的好友,必定会说这样的话。

他为此笑了,除麦迪逊可能的疑惑,脑内又有无数文字奔腾而过——明天的报纸标题、他人信件里的询问、同僚的交头接耳、后世的记载……还有未曾落于笔尖的,作为某人敌人的悼词。扑棱着、挣扎着,它们像鸟群、像飞蛾,又更像这场暴风雨本身,哗啦啦作响一片,沉重无比,摇摇欲坠,快要压垮他的神经。

但最终,他只开口说:“我们不过就能这样和谐相处了。”

连这句话也被淹没在暴雨里,不见踪影。

  

Notes:

Nobody needs to know.

一场雨中二人舞就此落幕,请为演员们打出你的评分—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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